凌晨天都已经快亮了,许海心被人从海棠山庄直接接走了。
她来到酒店的时候,秦业已经换了房间,泡在冰凉的水里冲澡。
看着他身上泛红的颜色,和他被玉望烧得通红的眸子,她当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冲了很久冷水,秦业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
“出去,谁让你来的?”
到这个地步,许海心自然明白宫铭接自己来的目的。
她是秦业的情人,这似乎合情合理。
即使身体没有完全恢复,那又如何,况且,这说不定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对方了。
她慢慢的脱下外衣,向秦业走过去。
秦业倒抽一口凉气,低吼道:“滚出去!”
他已经不能自控,她身子又没完全恢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事。
许海心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吼声,依旧慢慢的向他走去。
当她贴上去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自己脑中那根叫做自控的弦断掉了。
窗外寒意四起,屋内却暖意融融。
第二天,许海心是被痛醒的。
全身就像被拆散了一样疼,就连抬手都没有力气。
秦业已经不在屋内,周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她这个样子,周姨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不是她该管的,她也没资格管。
她拿出带过来的衣服,帮她穿好:“我们回去吧。”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寒意扑面而来,秦业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长长的豪华的劳斯莱斯,是多少人的梦想,可许海心却觉得那是一副牢笼,生生的封死了她所有的出路,在这牢笼里,她不敢想,不敢爱,连恨,都是一种奢侈。
接下来的几天,秦业都没有回海棠山庄,海棠山庄变得异常安静。
秦业不回来,许海心也不问,白天有空她就去星空药铺,和江易林对帐,管理药店,闲暇时还给来买药的病人看诊。
只是,秦业虽然不来,但却有人时时刻刻跟着她。
她也不在意,要跟着就跟着吧,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开始渐斩变暖,但秦业依旧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海棠山庄,不只是许海心,就连周姨也没有看到过他的影子。
星空药铺的生意渐渐旺起来,许海心几乎一整天在泡在那里帮忙。
和她想的一样,江易林是个一流的管理者,不仅将药店的所有帐目都打理得非常清楚,还做了许多活动和策划,将旁边几条街和附近所有小区的主流消费群都拉了过来。
一天零售下来,帐面上竟然高达六位数,江易林看着帐面,笑得眼睛弯成了月亮。
“姐,今天又谈了一笔单子,把旁边小区诊所的医疗器材谈下来了,竟然有二十多万的帐面,这真是太让人高兴。”
许海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错,这小药铺只是你的第一步,接下来有资金了,你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江易林目光中的凌厉一闪而过,随即又笑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许海心道:“不会太久。”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江易林:“你拿着,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那沉甸甸的份量让江易林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我不能拿这么多。”
许海心将钱塞到他手里:“这是你该得的,你值这么多,你是一个管理天才,我这个小药铺,说不定哪天就请不起你了。”
江易林道:“不会的,姐,只要你还开着这个药铺,我就不会离开。”
许海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能开多久,也许下个月就不做了。”
江易林吃了一惊,担忧的道:“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药铺开得好好的,你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
许海心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秦业已经很久没来了,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这样,以前他再忙一个月也要过来几次,而这一次,只怕是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大概,是他知道了她生母的原因,毕竟,自己的生母据说破坏了他母亲的幸福。
江易林道:“姐夫呢?我有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
许海心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江易林担忧的道:“你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许海心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避开了话题:“如果我要离开南城,你会跟我走吗?”
江易林毫不犹豫的道:“当然。”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他早就已经把许海心当成了亲人,不仅因为她一次一次的帮自己,更因为她身上给他一种同类的感觉,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她有故事,她的故事,只怕比自己的还要复杂。
他想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要离开南城,我们就去凤城,我在那边的乡下还有一处老屋,只是有很久没住了,需要打理一下。”
许海心望着他,就仿佛在看曾经的自己。
她轻声道:“你恨吗?恨那些人吗?”
江易林沉默了一会,道:“怎么会不恨?”
他恨不得亲手撕了那人的皮,将他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喂狗。
可是,如果她要走,他愿意陪他。
因为,她不仅是他的亲人,也是他喜欢的人,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沉沦和飞蛾扑火的魔力。
只是,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他也没有能力给她什么,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常伴她左右,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许海心道:“可是,如果离开南城,你就不能报仇了。”
江易林笑了,笑得风轻云淡:“谁说我离开南城就不能报仇了,我已经找到我自己的方法了。”
他低声道:“姐,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旁边小区有个老头,每天都在那里练打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我有时候看他不吃不喝的,就将店里有些销量不是太好的营养液送给他,他作为回报,竟然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呢。”
他抬头看着她,道:“我敢说,现在这附近几条街,找不出几个比我能打的人了。”
许海心不由得笑了:“你这么厉害了?那以后帮我打架?”
江易林极其认真的道:“只要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有那么一瞬间,许海心觉得江易林的表情,像极了曾经的楚星河,她不由得收起了笑意:“走吧,晚饭了,我们出去吃饭。”
江易林将钱入进包包里,笑道:“今天我发工资,姐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许海心道:“也是,你现在是个富翁了,我要点贵的,必须吃贵的。”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商场那边有个日式料理店,我们去吃日式料理如何?”
江易林笑道:“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此时虽然天色已经暗了,可是还不是晚餐高峰,日式料理店的人不多,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等上菜的时间,许海心去了一趟洗手间。
由于料理店是在商场,自然用的是商场提供的公共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大厅侧面的滚动屏幕,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很久都没有见的人。
是秦业。
他穿着黑色的正装,修长精悍,气势凛冽,就连根根利落的碎发,也落满了这个男人的强悍和王者之气。
而他旁边站着的,是陆雨双。
陆雨双穿着婚纱,妆容精美,身上华丽的饰品将她衬得高贵又大方,而她脸上的笑容里,盈满了幸福。
两人般配得如最美好的童话故事。
许海心愣住了?
这是什么?
他这是订婚还是结婚?
她突然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无比刺目,刺得她的眼睛几乎要滴下血来。
胸口剧痛传来,她的喉头开始渐渐的涌上腥甜。
画面很快由订婚现场切换到节目访谈。
秦业脸上有着平日里少见的笑意,和主持人侃侃而谈。
他旁边坐的人,还是陆雨双。
两人穿着黑白相配的情侣装,显然是公众眼里的情侣。
主持人道:“外面有传闻,说秦陆两家只是商业合作,订婚也只是演戏给众人看。”
秦业笑了,淡淡的道:“不用理会传闻。”
这时,旁边的陆雨双搭话了,她笑容很甜,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又相爱又能合作,这是双赢的事情,难免有人误会。”
主持人也笑了起来,对着秦业道:“秦总看起来不像是个谈情说爱的人,今天竟然也在这里秀了一把恩爱,相爱这个词用的好,谁说这世界只有利益,没有爱情?”
镜头此时全部落在了秦业脸上,他脸上的表情很自然,淡淡的笑了笑,道:“是的,不相爱怎么能在一起?”
不相爱怎么能在一起?
这话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捅在了许海心心头,她措手不及,狠狠的按住了胸口,仿佛这样子,胸口就能不那么疼痛。
她错了,她错了,她以为她不会痛。
她以为在这两个月里,她已经做足了十全的准备,没想到事情到眼前时,她垒起来的冰墙一击而碎。
难道他这么久不见,原来是筹备婚事了。
也对,他是秦家家主,陆雨双本来就是他内定的妻子,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订婚秀恩爱,这也没什么不对。
冷风从甬道中灌进里,吹进她的衣袍里,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这时,有人惊呼了一声:“姑娘,你怎么了?你嘴角在流血。”
许海心这才看到自己白色衣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沾染上了血迹。
她走到洗手台前,用水将衣服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回到了料理店。
此时菜已经摆上了桌子,江易林正在等她:“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吃吧,菜已经上来了。”
江易林替许海心夹了不少菜,一边吃一边开心的说着平时里遇到的客户,许海心沉默着听他说。
突然,她觉得胸腔里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那么厉害,似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江易林吓了一跳,起身不停的拍她的背:“姐,你怎么了?”
她猛烈的咳嗽了一会儿,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没事,可能是刚才凉了一会儿。”
江易林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当他刚在她对面坐下来,就惊得面无人色。
只见许海心的唇上,下巴上,白色的毛衣上,都染上了丝丝鲜红。
他惊道:“姐,你怎么咳出血了,快,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许海心制止了他,抽出纸巾慢慢的拭去血迹。
她动作很缓,很熟悉,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很多次。
的确,她也做了不少了,从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有咳血的迹象,只是没有今天这样猛烈。
自从青市回来,她就停了所有药。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吃药,但好像身体也并没有好转,反正已经这样了,她索性连李言开的药,也已经一并停了。
只是,每日周姨做的药膳,还在继续吃而已。
江易林的神色很是慌乱,无比担忧的道:“你究竟怎么了,姐?你究竟怎么了?”
许海心低头,喝了一口水冲掉口中的血腥味,然后道:“小江,我可能是活不了多久了。”
江易林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许海心轻声道:“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她缓缓的道:“几年前,我受过一次重伤,导致了现在的情况,现在我全身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可能也剩下五六年,或者四五年的时间了。”
她抬起头,盯着江易林的眼睛,轻声道:“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没做,我不甘心这就这样走了,小江,这几年,我需要你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