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看着闻卿远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倒满是欣喜, 他端起杯中的琼浆玉露一饮而尽, 朱辞给闻卿远备的是茶,给自己的却是烈酒。 “闻卿远,你当真是一个奇人啊, 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性格的人呢? 若是先前我们交流切磋多一些,恐怕关系会胜于今日之你我。” 闻卿远一愣, 啊,糟了,朱辞的吐真剂要…… “因为之前那个人不是我。” 闻卿远完全无法控制地开了口。 她一说完,大殿内的两人都安静下来了, 闻卿远心想这可麻烦了,一会儿如果朱辞再问一些详细的,她岂不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吗? 朱辞听了她的话,端着酒杯的手也顿住了, “……也是,你变化如此之大,自然不会是先前那个你了。” 听着朱辞的话,闻卿远额头微微冒汗,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朱辞有可能会问一些涉及到“她”的问题呢? 现在可能需要小凌对朱辞的记忆做一些变动了, 或者干脆说自己是夺舍了闻卿远,虽然会可能会和朱辞打起来,但是她终究可以逃脱,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她身上那奇怪的问题就可以被解决了, 毕竟从某种角度而言,她就是夺舍了闻卿远。 没等她脑中的解决办法构想完成,就听得朱辞继续说道, “人就是这样不断进步的过程, 闻卿远啊,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 之前那个你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哦,这话不是骂你对墨萧以前那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行为啊, 是说你的整个人带给我的感觉,就不像是一个人。” 朱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他不知道今日怎么了,竟然有点老友会面,追忆往昔的惆怅, “那时我真不想和你交流,原本觉得你这人修为高,看起来也是淡雅的, 觉得总归不会和你关系太差, 但是我没想到,你这家伙是人面兽心啊!” 朱辞有些愤怒地将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随后又有些回过神地对着闻卿远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不是说你,是说之前的你。” 闻卿远点点头表示理解, 朱辞能靠着脑补把事情简单化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看来,这位朱长老还是很上道的。 朱辞继续说道, “我之前也和你打过交道,但是那时你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气,简直就是一块冷冰冰的顽石, 在我看来,像你这种顽石不可能有这样高的修为的, 但是你的修为在咱们这些长老里确实就是排名第一。 当然,现在的你像是一块冰凉的玉,” 朱辞的舌头舔了一下后槽牙,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接下来是夸闻卿远的话吧, “很温润,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凉薄无法抹去。 说真的,我觉得你和太上长老很相似很相似, 甚至有时候,你的感觉要超于太上长老。” 朱辞不知道这样的话算不算夸她了,但是朱辞自己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闻卿远, 太上长老几乎是断情绝爱的存在,他曾经对孤尉略有耳闻, 有人说他修的是无情道,而孤尉的道心十分坚定,又或者是否存在,都是值得怀疑的问题。 朱辞觉得孤尉不像是修无情道的修士, 或许孤尉能展现出一种近乎无情的平淡,但是那隐藏在冰山的炙热烈焰熊熊地燃烧着, 那样的火焰一旦烧起来,便没有任何冰雪能够阻挡, 那是要烧毁一切,甚至将自己也要燃尽的孤注一掷。 朱辞一直都对孤尉有些畏惧,也有很强的警惕心, 因为那样的人不可能在某一个宗门里偏安一隅, 朱辞眼中的孤尉,应该是疯狂到极致的人,哪怕他将无立锥之地,也要拼命毁灭一切, 朱辞不知道孤尉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所以一直都隐忍了自己的疯狂, 可是那个东西若是消失了,孤尉一定会成为这个修仙界最为恐怖的存在, 他甚至会带来超于魔道的绝望。 朱辞想劝告闻卿远离孤尉远一些,但是当看到闻卿远的眼睛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因为闻卿远这个家伙,比孤尉更加可怕。 朱辞有些头疼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如果说孤尉的无情道不够彻底,那么闻卿远就是无情道本身, 她对一切都有情,也就意味着,她对一切都漠然。 那种对待任何人都平静温和的背后,是一视同仁的冷漠, 孤尉也好,莫子轩也罢, 那备受宠爱的墨萧也好,还是朱辞这个百年好友也罢, 在闻卿远眼里,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