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霖点了根烟,他倒是很少抽烟,只不过拿起烟也是清俊的模样, 而烟熏雾缭中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特务处主任,魏丛。 与改革军暗通款曲,至今依然不开口, 你可真是‘勇士’啊。” 架在木架上的赫然就是那个对着司眠芷严刑拷打的男人, 他已经被折磨地看不出来人样,却依然恶狠狠地瞪着严子霖, “严子霖,你以权谋私,恶意诬陷, 迟早有一天会被拉下马的。” 严子霖神色不变,他缓缓走上前,站在离魏丛一米的地方, 魏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虽然嘴硬,可是内心那股恐惧还是深深地攫取着他的心脏, 鲜血顺着腿滴答滴答地落下,上身是密密麻麻的烙印, 一只眼睛形成了空洞,眼珠已经被挖走, 他想躲开严子霖,甚至当他走上前时,连直视他都不敢, 严子霖对着他缓缓吐出一股烟气,呛得魏丛咳嗽不止, 而魏丛每咳嗽一次,就会拉动他的心肺撕裂般的疼痛, 严子霖将烟头按在他的胸前,魏丛梗着脖子,青筋爆起,通红着脸嘶吼出声, “啊——” 严子霖面上没有表情,他只是稍稍加重了一些手劲儿, “魏丛,司眠芷也是这么痛吗?” 严子霖将烟头扔在地上,魏丛得以喘息, 他喘着粗气,眼睛好像是爆出来一样狰狞着, “严子霖,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 需要我把司眠芷的死相一遍遍地讲给你听吗?” 严子霖叹了一口气,头有些疼,他不想再谈论这些事情了, “魏丛,人有很多种死法, 但是我有最残忍的。” 魏丛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连跳动都变得惶恐, “你吃过烤鸭吗? 凌迟就像片鸭子肉一样,一刀一刀地把你的肉切成薄片。 当然为了避免你被吓死,我会让人用铁锹在你的心脏那里狠狠地拍下去,这样就能避免心脏跳动过快而死亡, 而在此期间,参汤补品都不会少, 你就慢慢地感受那份痛苦吧。” 严子霖眼神平静地望着魏丛,好像说出如此残忍的刑法的人不是他一样, 魏丛果然惊惧万分,他嘶哑着对严子霖大吼大叫, “凌迟已经被废除了! 你不能动用私刑! 严子霖! 你不得好死! 不许走!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别这样! ……” 魏丛疯狂的嚎叫随着严子霖的走远而声音渐小, 严子霖没有回头,他胸前的大衣上别着一朵血红色的牡丹。 …… 严子霖不知道司眠芷是怎么做到能够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的, 整个梨园除了司眠芷一人,剩下所有人安然无恙, 包括在严子霖眼里最值得怀疑的王管家。 他打开梨园的门,这里大院中央的那颗梨树已经死亡, 枯败的树干皱皱巴巴,树叶也随风而落, 天气回暖,阳光照在了这棵枯树上,带着温和的生机, 王管家正在清扫着落叶,见严子霖进门也不再笑着迎上来, 他甚至连头也不抬,只是专注于打扫面前的庭院。 “……王管家。” 听见人叫,王管家才直起腰,他看向严子霖, “严大帅有何贵干?” 严子霖没有因为王管家怠慢的态度而不快, “王管家,我想加入你们改革军。” 老人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不解的表情, “严大帅,我们梨园出了一个司眠芷已经很对不起执政派了, 请您不要拿我们开玩笑。” 严子霖心里一疼,司眠芷的存在甚至都因为身份而被否定了, 王管家刻意回避的态度也让他难受, “王管家,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说。” 严子霖垂眸,魏丛是他动了一点手脚送进去的, 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司眠芷报仇, 可是很快,上面就会派下来新的特务处主任, 到时候依然不是他掌控京城的局势。 “……你们万事小心。” 严子霖转过身离开了梨园,他可以不得到改革派的承认, 但是行动却一定要做到。 从司眠芷死去的那一天起,就不断有神秘人帮助改革派的行动, 他从资金和信息上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促进了整个行动的进程, 王管家知道是严子霖,他有时候做得太过显眼,甚至是将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 严子霖作为叛徒被抓的时候,王管家安排了很多人去解救, 但是都被严子霖回绝了。 “王管家,我去找司眠芷了。 你们讲究世界是唯物的,没有鬼神。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话,不就意味着司眠芷已经彻底地在天地间消散了吗? 所以,不要拦着我去找她了。” 王管家从派去解救严子霖的人那里得到了严子霖的留言, 他低着头,放弃了解救严子霖。 而牢内的严子霖笑着咽下了一粒白色的小药片, 和司眠芷吃的那一片一样。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来与司眠芷的初见。 当时,那场刺杀是他安排的, 初入京城,他需要让许多职务空出来,才能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他告诉他们,第一枪要打在大厅中央的雕像上,作为他们之间的暗号, 连雕像都是他专门找人暗中唆使着公馆安装的。 可是没想到,当时司眠芷一直在盯着雕像看,让严子霖心里有些不安, 他认为不可能有人看得出来雕像有什么问题。 可是后来,杀了他两个骨干的司眠芷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看出来这场刺杀是自己安排的了。 严子霖想,自己当时是真的想要杀死这个女人, 可是谁能想到,未来的他居然要为了司眠芷背叛他的组织。 严子霖躺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因为自己的叛变过于复杂,所以中央的领导正在连夜赶来的路上, 他没打算和那些人斗智斗勇,脑子因为药效已经有些恍惚了。 严子霖将胸前依然鲜红的牡丹握在手上, 他想,司眠芷期待的那个世界应该不会再有被鲜血染红的白牡丹了。 只是,司眠芷和他都看不到了。 同样的死亡结局成了严子霖和司眠芷唯一的相似之处, 这让严子霖觉得有些讽刺,却又无比贪恋这可笑的慰藉。 他闭上眼睛,最黑的夜后,是白昼的到来。 晚安了,司眠芷。 会有人替你看看那白昼的样子, 只可惜,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