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倒是都聊的开心， 月亮浅浅地露出一点踪迹，冬日太阳也怕冷，要提前休息， 司眠芷便叫姚安白回家， “姚督军虽然不知道你的这些事情，但是你也要提前做好被发现的可能性， 因为姚督军的眼线绝对不少，不要掉以轻心。 不过，当有了你难以处理的事情时，不要畏惧找他帮忙， 我是一个选择，而你父亲也不会害你。” 司眠芷说的这一番话姚安白也不是不懂， 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老头肯定不愿意他做这些事情， 毕竟是有危险的行动，姚督军不可能让他混合着大批学生一起游行示威， 他点点头，对着司眠芷说着知道了，便离开了梨园， 不过到了最后，姚安白没有承诺自己不会被抓， 司眠芷哪里不知道这小孩子隐藏的意思， 姚安白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逃脱那些追捕。 司眠芷看着姚安白离去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略显单薄的肩背竟是能撑起那么多的信仰， 司眠芷很期待姚安白的成长。 …… 姚安白快死了。 这个消息是苏曼殊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乱着发，红着眼，哭着告诉司眠芷的， “班主！快去医院看看姚安白！ 他快不行了！” 司眠芷还没听完就抓起外套披上就往外走， 她让苏曼殊坐在副驾驶，自己驾驶着汽车往京城最大的医院跑， 她把油门几乎要踩到底了，整个车甚至来了几个漂移， 苏曼殊坐在车上抽噎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讲给司眠芷说。 原来，他们刚才又一次进行游行示威，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兵在推搡中，竟然扣动了扳机， 而姚安白的位置恰好就正对着枪口，砰的一声，众学生尖叫着作鸟兽散， 苏曼殊和另外一个男生守在躺着的姚安白身，也慌了神，不知所措， 那士兵见枪子打到人也慌了，叫来自己的大队长商量着如何办是好， 恰巧这位大队长曾经见过姚安白，认出来这是姚督军的独子， 立刻也重视起来，迅速开着车把他赶紧送往医院， 又派人通知严子霖，将这里的发生的事情都告禀报给了他， 而苏曼殊不可能被他们带着去医院，就只能回来通知司眠芷了。 苏曼殊刚讲完，司眠芷的车就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她下车就往里面跑，苏曼殊紧跟在她身边， 司眠芷拉住一个医生问， “姚安白，姚督军的少爷在哪里？！” 那医生明显也是知道的，毕竟这是一位大人物进医院，早就流传起来了， 他给司眠芷指到， “从这边过去，见到一个走廊， 他在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里。” 来不及说谢谢，司眠芷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医生所说的地方。 洁白的走廊两侧站满了人，他们看起来面色都很凝重， “……司眠芷，你怎么来了？” 严子霖发现了司眠芷，冲着她走来， 坐在椅子上的姚督军抬起头看了一眼司眠芷，又迅速地将头低下， 司眠芷皱着眉头，她低声询问到， “安白怎么样？” 严子霖摇摇头，他声音低沉，听得出来大概不是什么良好的情况， “很不乐观，听刚才的医生说一直在大出血，是肝破裂了， 还引起了不少并发症，现在依然在抢救中。” 司眠芷抿着嘴，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明前段时间还和姚安白聊天，她还对姚安白的未来表示了期待， 可是意外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待了。 手术时间很长，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其间没有人说话， 姚督军保持着一个姿势，就那么等待着， 他只有这个儿子了，他不能失去姚安白。 …… “抱歉。”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宣告了姚安白的死亡， 姚督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瘫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滞， “……医生，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向姚督军鞠了一躬， “姚督军，您可以去再见他最后一面了。” 有人搀扶着姚督军站起来，他走到手术室中，姚安白躺在手术台上， 医生们把鲜血擦干净了，男孩子露出来雪白的胸膛，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姚督军在见到姚安白尸体的一瞬间就瘫倒在地， 没有人能将他搀扶起来， 他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发出一种极其压抑而绝望的哀嚎， 衰老不是一个过程，它是一个瞬间。 姚督军心灵的支柱一下子倒塌，他勉强起身，挥开那些想要扶他的手， 姚督军站在手术台边上，他用那双已经苍老的手抚摸着姚安白的脸蛋， 似乎还带着残留的温度，这给了姚督军以点滴的温度， 他颤抖着声线， “……安白啊，是父亲来了，你睁开眼睛， 看看我吧。” 姚安白自然不可能应他，死亡了的人哪里张得开嘴， 姚督军想来的精气神一下子全部垮掉，他抱着姚安白的尸体，不住地呜咽着， “安白，我的安白……” 司眠芷面上平静，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里有些沉闷，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这里，上下不得， 苏曼殊很懂事地把自己的哭声压抑着，只是小声地抽噎， “……班主，姚安白死了对不对？” 司眠芷转过头，看着苏曼殊，她温柔地将苏曼殊的一缕碎发整理好， 对着她说， “嗯，他死了。 但是不用难过，这是人类最终都会面临的结局， 不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严子霖， 所有人都会死亡，只不过他死得早一些， 你不是在为他的死亡流泪，而是为那个被留下的自己落泪。 是那些无尽的思念与回忆，让你忍不住难过。 因为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所以，不要伤心，只要你还记得他，他就永远不会宣告死亡。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他，那他才是真正的死亡。” 苏曼殊红着眼睛，她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又下意识地认同司眠芷的话。 司眠芷知道她不懂，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肉体上的死亡并不是结局， 而精神上的遗忘才是最后的离开。 慢慢去理解吧，曼殊。 等我离开后，你也要用我的话去开导自己。” 苏曼殊摇摇头， “我不要你死。” 司眠芷有些无奈，感情自己说了这么多，苏曼殊还是不理解啊， 不过，她还小，还有时间去体悟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