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和宵行都是深居简出的人，虽说在修真界略有些名声，可认识的人却着实不多。 听完了师妹讲述的期因后果，宵行对突然头上砸下来这么一口大锅感到颇为委屈。 “我都不知道那什么浮音到底是谁。” 宵行看了一眼小师妹的表情，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师妹可不能怪我，你我皆是受了无妄之灾，何须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白榆撑着头挑拣灵果，白皙的手指捏起殷红的果子，“我可没生师兄的气，可居然有人觉得我们关系不好，说你我皆是天才，我又是后起之秀，盖过了你先前的风头，你心里定然是不舒服的。” 这话自然不是浮音说的，不过只要问一问旁人自然就知道这些传言不是她凭空捏造的了。 世人都觉得自己抢了师兄的修真界年轻一代第一天才的头衔，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两个会互相较劲。 这话宵行听着只觉得师妹是在因为旁人诋毁自己才这般生气，忍不住笑了笑，“你管那些大街小巷的长舌之人做什么？咱们的关系又不会因为旁人揣测就生了嫌隙。” 他替她剥了果子的皮，故意逗她，“还是说，师妹当真听了旁人的话，觉得我是这般的人？” 白榆低头叼走了师兄递到自己眼前的果子，含混道，“自然不会。可我听着实在别扭。” 若说别扭在哪里，她也没搞清楚，或许是因为那人觉得自己和师兄不和，或许是因为旁人误会他们两人都是心胸狭隘之人。 “总之，”她拿帕子擦了擦粘腻的手，“我才不要做天下第一，这个第一天才的名头，谁想要谁拿走。” 天赋一词会轻轻松松掩盖两人的努力，好像两人生来就该如此。 她进阶尚是因为血脉觉醒有了些运气，可宵行却实实在在是靠自己日复一日的修行和历练成了这个第一。 这就是小孩子发脾气，宵行由她说完，看她净了手，想着该怎么哄她，“今夜我们不值守，你不是念叨着要搜一搜漠西是否有极乐阁的洞窟吗？就今夜？” 白榆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都是用神识传音，帐内的其他修士知道二人关系好，打坐的打坐，看书的看书，也没有打扰他们。 也就只有没眼睛的人会觉得这两人关系不好，便是寻常师兄弟，也不会像这两人一样，大的跟养儿子一样养着小的，平日里坐卧都要一起。 日头要落的时候，是驻地人最活跃的时候，晚上值守的人准备去主帐中，而其余的人也会出来看一看落日。 大漠终日黄沙漫天，除却他们用法术造就的这一处小小的绿洲之外，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什么稀罕的东西。 因着魔族的出没，本在沙漠之中生长的各种妖兽早都龟缩了起来，要不然就迁徙到了其他地方。 早上浮音闹得那一出众人还都记着，灵音派的人出现的时候周遭立刻有不少视线聚集了过去。 每一代圣女都是由灵音派的圣物选出天赋最高的女婴，由门主亲自按照祖训教导。 圣女一生都将奉献给音律，本该是清修之人，偏偏代代出情种，且情路多有坎坷，原本的琴瑟和鸣最后成了兰因絮果，更有插足他人感情闹得鸡犬不宁的，让修真界看足了热闹。 本以为这一届的圣女是个好的，不想是露面少了，一经露面，又是生事的性子，比之前辈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出手就是冲着整个修真界都不敢招惹的两个高山去的。 歆琼拉了一把浮音，示意她不要再盯着那云纹大帐看了，她都打听过了，宵行和白榆今日不值守。 以她看来，一直以来教导圣女的方法都是错的，什么都放任圣女自己感悟，就连人情世故都不教导，即便这样能够顺应自然，音律得天独厚，返璞归真，可人却是一点都不会做了。 无奈宗门的规矩不可改，她也只能祈祷浮音多碰壁几次，说不定就能开窍了。 等到浑圆红粉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之下，众人就都进入了紧张戒备的状态。 白榆宵行却在这个时候无声地出了营地。 夜晚的大漠凉得惊人，偶尔有云雀飞过，沙丘之中隐约有翕动之声。 白榆在凉夜里换上了一身夜行的黑衣，无声地在沙漠之上飞速低掠。 沿着最近划出的魔族出没的范围，神识向四周尽数铺开，不曾放过丝毫的风吹草动。 “你的神识范围有多广？” 宵行自然也释放了自己神识，高阶修士自然能察觉到低阶修士的神识试探，即便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晖阳境，但也有高低，可他却全然察觉不到师妹的神识。 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一直很难捉到师妹放出来的神识。 “全部铺开吗？”白榆犹豫了一瞬，“我没有全部铺开过。” 她是借尸还魂，神魂还是仙君的神魂，其中的神识自然也是自己从前身为仙君的神识，但是因为受限于这个身体的修为，全部展开之后对身体负担较大。 “目前大概，一千里？” 这说的是她现在放出去的神识。 宵行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师妹，“那我们为什么非要走出来，用你的神识探过不好吗？” 白榆摇摇头，“屏蔽神识的法器多得很，光靠神识可不行。” 宵行无法，收回了自己的神识，这片大漠的确很大，但师妹的神识也够覆盖大半个漠西了，他的神识，没有师妹光。 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只灵巧的沙漠狐狸，竟一点也不怕人，哀哀叫了两声，使劲蹭着白榆的靴子。 白榆低下头，看到两个尖尖的耳朵和一对漆黑又激灵的眼睛，忍不住蹲下身来，“这是怎么了，小狐狸？” 小狐狸灵智未开，在沙地上打了个滚儿，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这是示好的意思。 白榆眼神柔和了些，伸手戳了戳它的肚皮，手指尖软和极了。 少见师妹对活物如此喜爱，宵行看向那似灰似黄，还带着黑色杂毛，总之不甚好看的小狐狸的挑剔眼神稍稍收敛了一些。 怎么师妹对皮相这般不在乎呢？ 从没见她喜欢什么鲜亮的东西，以他来看若是要养狐狸，也该去捉只漂亮的火红狐狸来，不带一丝杂毛的那种。 白榆从储物戒中扒拉出一只灵果，“我这里没什么肉，这灵果也能给你些灵气，等我再点一点你。” 小狐狸用两个黑黢黢的爪子捧着红果子，看到那漂亮的人伸出一根指头，在自己额心点了点。 顷刻之间，一股清凉感席卷它小小的脑袋，接着是全身。 小狐狸惬意地眯起眼睛。 白榆直起身子，“等开了灵智就赶紧走吧，往南走，南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