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然走进病房，看见一个年轻人躺在病床上，挺高大的，病床都有点容纳不下他的身高了。 当初这小子冲过来救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注意看这个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呢，可是现在一打量程律的时候，他直接就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是最近操劳过度，然后老眼昏花了吧？ 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和自己年轻时有七成相似的人，程默然脑海里想起了过年时老母亲回家，拍着他肩膀说的那些话。 别忘了你第一个孩子。 “孩子，你是程律？”程默然回过神来，直接冲到病床旁边，而这个时候程律已经坐直身子了，还想下床跟程默然站着说话。 但程默然的速度更快，直接把他摁着，缓缓坐下。 “我的确是程律。” “那你的父亲母亲是谁！”程默然眉头皱得死紧。 他想问出那个答案，可是又怕得到不确定的回答，只能看着程律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陷入迷惑之中。 程律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陈思念，她正给自己加油打气，鼓励自己把事实说出来。 半晌，程律做好决定了，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我的父亲是你，如果调查没出错的话，我应该就是你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 他的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可是为了不输一筹，他决定以平常心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这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程默然静静地看着他好几眼，随后摇头说道：“小子，你虽然和我长得很相似，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很多，你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孩子。” “凭什么不可能，程同志，你拿什么证据来说服我？”程律也没想到程默然会否认自己的身份，要知道光是这张脸，就能说明很多事情的。 程默然说：“我妻子的娘家姐妹，以前一直帮忙调查，得到了那个孩子的死亡……” “那如果，冯秀英在撒谎呢？”程律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也就是当初他在程老实名下的前一版户口本，递给程默然。 程默然不是傻子。 他一看到上面的关键，脑海里面立刻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死，那也就是说，冯秀禾接到的一封封书信，全都是冯秀英和程老实的谎言。 可冯秀英跟冯秀禾，是双胞胎姐妹，好端端的，冯秀英为什么要撒谎瞒报，让他们家骨肉失散这么多年？ 陈思念见父子俩刚说了几句话就不开口了，走上来，用搪瓷杯给他们冲了两杯茶： “你们喝点茶，坐下来慢慢聊吧，这件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说完，陈思念又拍了拍程律的胳膊：“你也是，语气不要太冲，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好。” 陈思念说话果真管用，程律的脸色立刻没那么紧绷了，他微微抬头，大胆地让程默然打量，不躲不闪，极为坦然。 程默然有点难以消化这个事情，他端着陈思念给的热茶，坐在一旁，缓缓翻看着程律交给他的户口本，一页一页，反复看了十多遍，直到陈旧的户口本被翻破，他才赶紧从中回过神来。 “孩子，这么多年，你都是冯秀英程老实抚养长大的，这上面说，你是他们家的长子？” 程默然抬头问道。 程律回答：“我是他们家的长子没错，但我并不是他们抚养长大的。冯秀英夫妇怀上了孩子之后，便把我送到了程家二妹，也就是我二姑程凤娇同志的身边抚养，一养就是二十五年。” 他今年差不多二十六了，是在半岁大的时候被送去程凤娇身边的，然后没多久程天宝出世，他就名正言顺地留在了二姑的身边。 程默然得到精准的答案，脑海里电光火石擦过了许多可能性。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双胞胎姐妹的冯秀禾，却知道冯秀英夫妇一开始生的，并不是什么长子，而是长女。 他们当时丢了孩子，漫天找的时候，并没有怀疑到冯秀英身上，更不知道他们的长女，早已经在生下来的时候，便被扔进尿桶里淹死的。 现如今，程律找上门，又是程老实和冯秀英的长子。 可偏偏程律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要还想不通其中隐情的话，就真是傻瓜了。 当年偷孩子的人就是冯秀英！ 嘭！ 程默然一阵用力，捏得搪瓷杯变了形状。 “孩子，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的身份。” 明明这张脸，就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如果不是他的孩子，又有什么人，会长得跟他这么相似呢？ 程默然如此强硬的一个人，看到自己失散多年，在他们记忆中已经死去的孩子回来了。 哪怕再坚强，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都怪我们，如果我和你妈当初能对身边的人多一些怀疑，也不至于让你离散这么多年，对不起！”程默然张开手，想要抱一抱程律。 可是，他下不去手。 孩子已经长大了。 臂膀比他这个做老子的，还要宽厚，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而且也很优秀。 想到儿子这些年都是被扔垃圾一样，丢在旁人家长大的，能长到这么优秀的程度，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而他们夫妻却对冯秀英这个双胞胎姐姐，百分百的相信，仅仅找了一年，就相信孩子已经死了的消息…… 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怒火，一点点往上涨，程默然蹭的站起来：“你放心，这个公道，爸爸一定会替你找回来的，冯秀英，程老实，我要让他们夫妻俩付出应有的代价！” 程律叹气道：“不用，冯秀英坐牢了，程老实我也用自己的办法解决了。” 程默然气得要死，一拳砸在桌面上，竟然直接把桌面打得凹下去一个口子。 “坐牢就能弥补我和你妈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了？让我们父子骨肉分离二十五年，可不是坐个牢就能抹平的！” “程同志，您现在虽然生气，可是有没有想过，程律并不想再多生事端，冯秀英的惩罚已经有法律定下了，再折腾，只会脏了你们父子俩的手。” 陈思念适时地插了一句嘴。 程默然眯了眯眼，敢在他火气正盛的时候，让他歇火气， 这天底下除了冯秀禾，陈思念是第二人！ 程默然看了看程律，最后看向陈思念。 “小姑娘，你和程律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