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办公室内。 陆时许鞠躬鞠得尽心尽力,茶杯却端得平平稳稳,茶水连一滴都没有洒出。 这倒是需要一点功力。 刘老道:“起来吧!你这鞠躬的模样倒和田丫头一模一样。” 陆时许起身,将茶水一饮而尽。 刘老瞠目,问:“不烫!?” 陆时许咂摸了一下,道:“烫。” 刘老:…… 陆时许道:“既是以茶代酒,自然地先干为敬,彰显诚意。” 刘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道:“赶紧喝一大口,千万别把喉咙烫坏了。不然长得再帅,却是个哑巴,可配不上我的得意门生。” 陆时许接过,一口气将矿泉水悉数喝完。 刘老:…… 两人对坐。 刘老问:“你和田丫头吵架了!?” 陆时许摇头,道:“没吵,但她心情不好,我很担心她。” “比起田丫头,你的状态更让人担忧。小陆,你照镜子没!?你脸上透着一股苍白的颓废。” 不愧是搞建筑的艺术家。 形容人病弱都能形容出一股诗意。 陆时许道:“没事儿,没休息好。” “你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陆时许:…… 搞建筑的人都这么观察入微吗!? 是了。 建筑设计,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陆时许没接这个话题,只是道:“刘老,帮不帮忙!?我不强求,无论你帮不帮,这盒茶叶都是送给你的。” “以利诱之不成,你倒是以退为进。” 陆时许哭笑不得。 刘老把课表调出来,打印给了陆时许,又以办公室座机联系田一一,让田一一下课后立即来一趟办公室。 田一一尊重导师,自然不会拒绝。 …… 午后。 十二点的铃声一响,学生们蜂拥地从教室中涌出。 食堂成了大家的聚集地。 田一一逆着人流去了建筑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她礼貌地敲门。 刘院长道:“请进。” 田一一推门,刚想喊“老师好”,眼神就黏在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的存在感太强。 只要与他处于同一空间,就很难忽略他的存在。 刘老笑眯眯地瞧着这对男女完全不加掩饰的对视眼神。 他咳了咳。 田一一强行让自己的眸光抽离,先同导师打了个招呼。 刘老笑了笑,道:“都是自己人,别拘谨。小田啊,这么着急把你叫过来是因为我这儿有个国家社科基金的课题很紧急。这眼看着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文献综述这部分我还是不太满意。你师姐已经改了很多次了,想来已经做到了她的极限。所以,我想交给你来做,上次你做得不错,这次有没有信心!?” 田一一问:“国家社科基金的课题吗!?老师,我现在接触这些会不会太早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经验尚浅,专业知识还不足,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做这类课题的实力啊!我怕耽误您的事儿。并且,您都说了,师姐改了很多次都没能让您满意,那我就更不行了。” 谁不知道她家导师的学生们,也就是她田一一的那些个师兄师姐们在学生时代就是风云人物,走上社会后更加都是无一例外地成为了精英…… 他们都搞不定,她何以托大,能有这个自信!? 刘老道:“我说你行你就行。你就当帮老师一个忙,别有太大压力。试一试吧!反正你师姐的文献综述是我们的退路。实在不行,就交她那一版。”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田一一就没法再推脱了。 她道:“不存在帮忙,是我要谢谢老师给我这么好的锻炼的机会。” “正好小陆刚来看我,给我送了点茶叶。小陆要是没回家接管陆氏,今日在建筑界的成就一定斐然。小陆在建筑学上造诣很高,别看他如今是总裁,但这身学术味倒还没被铜臭味沾染。难得啊!只是我得赶着回趟家陪你师娘吃饭,不能同你们一起用餐了。我已经给你们点了外卖。你就安心在这儿查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请教小陆。” “老师,不用,您把要求发我邮箱,我回去做。” “这可不行!这是老师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得给这个面子。再说了,小陆可难得来学校一次,我本该请他吃顿饭,却不得不走。你是我学生,今日就代表老师好好陪陪我这小兄弟。我可跟你再三强调啊,我和小陆可是忘年交,不仅曾有师生情分,如今更是兄弟。你得把他陪好,不然老师得生气了。” 田一一:…… 她硬着头皮点头。 她怎么就觉得这满屋子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阴谋气息呢!? 不会的! 这肯定是她的错觉!!! 清风明月一般的刘教授怎么会骗她!? 一定是她心中的小鬼作祟!!! 田一一唾弃这样疑神疑鬼的自己。 她送刘老出门。 恰逢外卖至。 外卖小哥从保温箱中取出一道道精致的佳肴时,田一一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外卖吗!? 外卖都这么有格调了吗!? 素闻她家导师从不思口腹之欲,不在意吃喝穿戴,格外节俭,一生所得有半数都资助了贫困学生以及置办学院图书馆。 她家导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才无价、知识无价,为这两者,皆可抛”。 所以,今日刘老居然准备了这么丰盛的午餐。 这瞧着就不便宜。 果然是为了招待他的忘年交啊! 田一一道:“老师对你真好。” 陆时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我是沾了你的光。你没来时,刘老一直在夸赞你。” 田一一呼出一口气,终于抬头看他。 她注视着他。 脸色苍白,唇瓣干裂,整个人仍是一副虚弱之态。 医生不是说了要观察二十四小时吗!? 这才多久!? 有什么要紧之事非得要这个时候来学校探望刘老!? 她谴责的眼神愈发明显。 陆时许忽地出声,道:“我错了。” “嗯!?”她没听清,或是听清了却觉得荒谬。 陆时许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一一,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