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国,陵城。 进入童话镇的路被大雨冲垮了。 山石松动,预测会有泥石流发生。 军队出动,将这条路封了,不允许任何人通过。 陆时许驱车停在了警戒线前五十米的地方。 他撑着伞下了车。 伞瞬间被吹翻。 豆大的雨点只花费了刹那光景就将他浑身淋得透湿。 他一步步走近,用流利的外文和守卫的官兵交涉。 官兵不住地摇头。 陆时许急了。 他想打电话联系人帮忙,可该死的…他居然没有手机!!! 一直清心寡欲,觉得手机是耗费和分散人大部分精力的罪魁祸首、实属无用之物的他,头一次觉得手机如此重要。 如果他有手机,他的姑娘也不必在思念他、想见他的时还得绕着弯儿地托唐林联系他; 如果他有手机,他不至于跟个傻子似地站在这里束手无策。 陆时许捏拳,指关节咔嚓作响的声音在暴风雨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已经做好了出拳的手势。 这时,一辆医用急救车从远处驶来。 远光灯照得陆时许眯起了眼。 他神思一动,已然张开双臂拦在了急救车前。 副驾驶处降下一个窗户缝儿。 他开口,用地道的外文求对方捎他一程。 他说他的爱人就住在童话镇。 他还说他的爱人刚打过一通电话,很想很想见到他。 副驾驶上的人迟疑地用中文道:“陆先生!?” 陆时许问:“你认识我!?” “你要去见言言!?” “你是言家三少爷!?” “嗯,快上车吧!” 司机似乎颇有微词,言缮与之一番理论后,陆时许顺利地上了车。 车门一开一合间,暴雨将车内都淋湿了。 司机又低咒了一声。 陆时许没有理会。 一只手拿着干毛巾伸向他。 陆时许这才发现最后一排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他见过,是言厉给他的小姑娘安排的女佣。 他看着那条毛巾,右眼皮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跳动。 深夜,暴雨,急救车,言缮,女佣…… 他很难不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女佣的手往前递了递,道:“陆先生,擦擦身上的雨水吧!” 陆时许机械地接过毛巾,透过后视镜与副驾驶座上仍还穿着白大褂的言缮对视。 他喉咙干涩,开口时声音嘶哑低沉,问:“言言出什么事了吗!?” 言缮摇头,似乎很累,靠在靠背上,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研究所。二哥派人强行把我从研究所带回来,也许是言言的毒有所恶化,等回去了就知道了……” 陆时许心里一沉,他看向后座的女佣。 女佣被他气势所震,自觉开口,道:“大小姐这几日精神状态愈发差了,每日昏昏沉沉,人也以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三个小时前,大小姐忽然惊醒,我听到响动就赶了过去,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大小姐好像在哭…二爷很担心,让我赶紧把三少爷找回来。我走的时候二爷一直陪着小姐,陆先生和三少爷也别太担心了…二爷不会让大小姐出事的。” 诚然,这番话并不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言厉再是手眼通天,也左右不了病魔和生死。 陆时许捏着毛巾,烦躁道:“开快点!” 司机瞪了他一眼,道:“今夜天气如此恶劣,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开车,还想让我快!?怎么快!?赶着去找死吗!?刚才是官兵封路你们看到没有!?若不是研究所的急救车现身,你们就算磨破嘴皮子也绝不可能从官兵的眼皮子地下溜走。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会结交言缮这个朋友!” 言缮见陆时许的怒火燃了起来。 他忙打起精神,冲陆时许笑了笑,用中文回答,道:“交给我!” 言缮拍了拍司机的肩,道:“兄弟,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妹妹吧!?我们找了她十六年,现在终于找到了,可她被歹徒注射了银霜。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得救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今夜你的大恩我记下了,就当是我言缮欠你一条命。” 金发碧眼的司机侧目看了眼言缮,道:“怪不得你最近又玩命似地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我是觉得奇怪,你怎么忽然对小众毒品感兴趣了!?原来是为了你妹妹。你早说啊!我也不至于跟你哔哔哔半天。” “这都是做哥哥的该做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闷吧!” 司机呼出一口气,道:“系好安全带,我要开始展示我真正的驾驶水平了。” 速度,快了许多。 原本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女佣下车时,蹬蹬瞪跑远了,扶着树吐了一地。 太刺激了! 她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方才三次遇险。 两次路面打滑,一次山石坠落。 也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三少爷的盆友开车技术过硬,他们都堪堪避过。 有惊…无险。 …… 陆时许和言缮一前一后地狂奔进了暗夜中依旧闪着粉色鎏金光芒的别墅。 陆时许冲进了田一一的房间。 田一一上眼皮已经开始和下眼皮打架了,却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抬起头看向门口。 她看到了陆时许。 姑娘黯淡的眸光忽然亮了起来。 言厉看得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不爽,又是心疼…… 他起身,经过陆时许身边时,低声道:“好好陪着言言,我去和老三说点事儿。” 陆时许“嗯”了一声,眸光不肯片刻离开他的小姑娘。 对视良久。 田一一笑了,道:“大叔,你怎么浑身都湿了!?没打伞吗!?” 陆时许“嗯”了声,含笑道:“收到唐林的邮件后,心驰神往,恨不能飞到你的身边。”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微弱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电流缓缓划过姑娘的心头。 田一一忍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装作没事人似的靠在床头,笑容愈发灿烂,道:“你赶紧去冲个热水澡,换身干衣裳。唔…就用我的浴室吧,我去找二哥给你拿套新衣服。你放心,二哥那人也很挑剔,不不不…应该说言家的男人都挺挑剔,都活得挺精致,所以肯定有你能穿的新衣服。” 陆时许看着她,像是想从这幅粉饰太平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许久,他只是低低应了声,便朝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