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内侍惊恐的看着这个疯狂的宫女。 看年纪也有些资历了,怎么说话这么不要命,怎么活到现在的? 环儿梗着脖子,一心替凤七笙鸣着不平,“陛下不仅误会凤小姐,还让各宫都跟着苛责凤仪殿,奴才们委屈点不算什么,可怜凤小姐不仅要被人构陷受冤,还要受各宫的冷眼。” 说着说着,环儿便红了眼睛,抽泣不止,“平日里苛扣膳食也就算了,可太医院连烫伤药也送的次品,凤小姐身上的烫伤本就严重,用了那次品的药伤口迟迟不好,几日前更是化脓发炎,整个人高烧不止昏了过去,任奴婢怎么哭求,太医不肯去就诊,凤小姐烧的糊涂了,跳到井里泡了一夜的井水,第二天才被发现捞上来,人没出大事,却烧更严重了,大热的天裹着棉被裹了两天,湿透了半床被子,才硬熬的退了烧,凤小姐高烧一退便来找您,可您呢,却是斥她恶毒,对她一番冷嘲热讽。” “好了,环儿姑娘,别说了,你还要不要命了!”管事太监绕过去,小声的在环儿耳边提醒。 “死就死,奴婢不怕。”身体颤抖着,环儿却依旧攥着拳头,为自己鼓气,“奴婢替凤小姐抱屈,凤小姐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全都是因为陛下的误会,陛下您如此不相信凤小姐,真的敢说自己对凤小姐一片真心吗?!” “呜呜……若是真心便是容得别人这样的侮辱践踏,陛下还不如放了凤小姐,呜……奴婢实在心疼凤小姐,陛下,您放了凤小姐吧,放了凤小姐吧,陛下……” 一声声血泪的指控,似是要把荣悦的心都挖出来浸泡在盐水油锅里都过一遍。 荣悦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一字一句道,“你给朕说清楚,什么叫朕让各宫苛责你们,朕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这不是往他身上泼脏水吗? “陛下。”管事太监在一旁小心提醒,“陛下,是您发话让谁都不许管凤小姐的。” “……混账!”荣悦气的又是一脚踹在门上,直跺的养心殿的木门都裂了口子,“朕是说过不让你们管她,何时让你们苛待她了?” 他只是想冷落一下凤七笙,不理她,什么时候要苛责她了? 管事太监冤枉的低声回答道,“陛下,您发了话,您要冷落的人,底下的那些人肯定是要……” 要怎样,要加倍的折腾吗? 真是,好啊,好极了…… 是他蠢,久居深宫,连这点子肮脏的事情都没弄清楚。 他明知道宫中的都是群两面人,还这样说,摆明了要把她置于死地。 怪不得不过小半月未见,他看着她就瘦了一圈,圆润的面颊都有些凹陷了,原来她这些日子,是被人这样折腾着过来的! 荣悦闭了眸子,“是朕的错……环儿说的对,旁人也就算了,朕不该不信她的。” “哎呦,我的陛下呀,您可是天子。” 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荣悦自嘲一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朕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昏君。半夏,错了就是错了,你不必恭维朕。” “陛下,您……” “半夏。”荣悦喝了一声,抬步就走,“和朕去趟凤仪殿。” “……是。”管事太监半夏躬身道。 “陛,陛下。”环儿挡在前头,诺怯道,“凤小姐听了那事以后就说……不想见您,还不许奴婢来告诉您,您这般过去,凤小姐必定不见您,也饶不了奴婢。” “刚挡圣驾,你就不怕朕先饶不了你?”荣悦吐了一口怒气,看着眼前的小丫鬟,缓缓道。 凤七笙脾气认死理也就算了,连侍候在她身边的丫鬟也是这样认死理! 不过若是没这个丫鬟来这一出,想必这会儿他还被埋在鼓里那,念着这点功劳,荣悦倒真不会怎么样她。 “奴婢不,不怕……”环儿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是怕的紧,只是实在替凤七笙鸣不平。 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就上去了几个,拖着环儿拖在了一旁。 ................................................................. 随着一声高唱的“陛下驾到”,又四处看不到环儿人影时,凤七笙就知道,她这次恐是又难走了。 大跨步从凤仪殿里出去,凤七笙故意奚落道,“陛下可是来给七笙送行的?” “七笙……”荣悦软了语气,有几分求和的意思。 她把荣悦当朋友,荣悦却那般误会她,还骂她恶毒,凤七笙先前委屈的紧了,不吐不快,这会儿一双黑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特没良心的开口,“男女授受不亲,陛下,您还是快请回吧。” 外头日头有些晃眼,凤七笙脚下一个不稳,踏了个空,环儿赶忙上去扶住了她,“凤小姐,您小心脚下……” 凤七笙扶着环儿的手,斜了她一眼,眉梢轻扬,“快说,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凤小姐,奴婢错了。”环儿被凤七笙这么一调侃,倒没有多少不安,苦着一张脸吐了吐舌头。 “七笙。”荣悦唤了一声,声音低沉,如同呢喃。 凤七笙阴阳怪气的哼一声,一挑眉,看向荣悦徐徐开口道,“陛下,我刚刚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是男人,这般直呼我的闺名恐怕不妥吧?” 荣悦身子一僵,白皙的面孔上,带了一抹清浅的难堪,“七笙,你非要与我这般疏离吗?” “凤小姐。”环儿偷偷拉她,“您就别说了。” 陛下是天下的君主,他能屈尊降贵的主动来求和,已经是退了一大步了,凤小姐怎么还把人往外退。 行,她不说。 凤七笙转过身,挥手,“陛下也请回吧,我会马上离开的。” 少女转身,一展衣袖,双手合十交握于身前,毫不留恋的转过身离开,徒留一阵清淡的香气。 “七笙。”看着凤七笙的背影,荣悦向前迈了两大步,攥住她瘦弱的肩膀,“别走,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凤七笙回头看他,“窦娥之冤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最后也只落得只落得个两泪涟涟,我这点冤屈算什么,左右不过是被人骂了一通,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