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语神色一动,“不记得了吗?” 依照示的说法,韩漫里应该是误打误撞找到了邑境,但是现在听小孩的说法,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姐姐。”见她突然又不出声了,韩漫里不由再次扯了扯她的衣角,央求着说,“你就带我出去玩吧,好不好?” “我怎么带你出去玩?”姜小语想不通正头疼,却又不好对一个孩子发脾气,不由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啊?”韩漫里眨了眨眼,“那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当然是走进来的呀。 她无奈地摊手,“我进来的时候,大门口没人。”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在花园里玩啊。”韩漫里不解地说道,“姐姐,我还以为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呢。” “这里还有后门?”姜小语顿时起身,“走,你带我去后门。” 小男孩却拉住了她的手,仰头问道,“姐姐,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他的目光依然澄澈明亮,带着直白的哀求,令人不舍得说一个“不”字。 可是,这里只是幽魂的存储空间啊。 他,或许只是现实的“韩里克斯·漫里”的一个投影罢了。 她不仅带不走他,也帮不了他。 一时间,她的神色掠过复杂,“你就这么想走吗?” 韩漫里的头点得像拨浪鼓,“爷爷不让我出门,我每天只能在花园里玩,都快闷死啦。” 听着他带着点天真的埋怨,姜小语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这是在保护你?” 她无端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想起每一次转学、被退学后父亲的东奔西走,也想起了母亲无时不刻的操心。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为了她的消失担忧受怕。 姜小语忽然很想他们,那个像天一样支撑着他们的父亲,还有那个温柔的母亲……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惊恐地发现——她想不起他们的脸了,无论怎么努力去想,脑海里也只有两个模糊不堪的轮廓。 于是她尽力去追忆小时候的事情,甚至开始回想不久前还欺凌她的同学的脸……然而,除了记得这些事情发生过的客观事实,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张脸都想不起来了。 是脑波受到幽魂干扰的缘故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弥上心头,姜小语的心里怦怦直跳,不安又惶恐。 有些事在悄悄地变化。 她感觉得到。 可是,这种无法掌控,也无法预料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这时,却听韩漫里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知道爷爷想保护我,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嘛。”他沮丧地耷拉下了肩,板着手指数道,“我想看看爷爷口中的美杜莎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想跟马神成为朋友……啊对了,我还想听阿刻罗伊得斯唱歌,听说,它们的歌唱得好听极了,而且还住在大海里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小语突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低头看向他,“阿刻罗伊得斯?” “对啊。”韩漫里点点头,没有发现她骤然变得精彩的神色,兀自噘嘴抱怨道,“我知道示哥哥的家里就有他们的自画像,可是光看那些自画像多没趣啊,我就是想亲眼看看……嗯,最好还能跟他们成为好朋友,和他们一起去冒险!” 他的表情天真烂漫,透着毫不掩饰的憧憬,仿佛此刻就在幻想未来的美好时光。 姜小语不由一怔,孩童的世界都是如此纯粹,对离奇的神话故事抱着深信不疑的向往和期待吗? 好像确实如此。 她记得她小时候,还曾幻想过有…… 嗯?等等…… 有什么? 她的手不自觉地捂上了脑袋,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虽然也看过童话书,但是,她好像从来就不信这些吧? 奇了怪了。 那刚刚一瞬间的潜意识,是想说自己曾幻想过有什么呢? 姜小语有点想不明白自己突然间是怎么了。 她看向韩漫里,“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的示哥哥带你出去呢?” “示哥哥也不能离开他的家,而且,他比我还惨呢。我有爷爷,还有好心的奶奶照顾,可是示哥哥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我。”听到这话,韩漫里鼓起腮帮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所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操心呢。” 不能离开邑境吗? 姜小语不由撇了撇嘴,却是扫了眼四周,话说回来,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姐姐。”韩漫里停顿了一下,开始摇着她的手撒娇,“你就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嘛。” 一丝为难掠过她的眼底,转瞬即逝。 反正,虚拟世界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好吧,我们一起走。”她点头允诺。 韩漫里立即兴奋地跳了起来,仰望着她的眼里仿佛冒着比日月还灿烂的星星,“谢谢姐姐!我最爱姐姐了!” 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 从未受到过如此热情的姜小语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尴尬的红晕,唯一想到能掩饰自己被一个孩子的话说到脸红的办法是迅速拉着他转身往外走,“你带路,我们尽快离开!” 很快,他们穿过了空旷的露台。 房子的后院是一块与前门对应的花圃,一条干净的鹅卵石小道两边是修剪整齐的草坪,看得出每天都有人悉心关照。矮小的后门就在一排整齐的栅栏中间,一眼就能看到。 姜小语刚要走过去,小男孩却没动,“姐姐,那里有警报器。每次我想偷偷溜出去,都被抓住了。” “警报器?”姜小语不由愕然,“你这么不早说?” 怎么办?她可没有通天遁地的本领。 就在她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着办法,却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草坪上的井盖突然动了一下。因为离得不远,这个轻微的动静顿时吸引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注意。 咯噔——咯噔—— 井盖随着缓慢的移动发出压过凝土和草坪的声音。 片刻后,两只手从移了大半个身位的井盖下伸了出来,摸索了一会之后抓住旁边的凝土,两手一撑,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顿时露了出来。 三目相对,从深井里探出脑袋的主人呆了足足一分钟,才尬笑着冲他们挥了挥脏兮兮的手,“嗨,姜小语,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