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来。”
梦的尽头,居然在耳边出现了这样的话语,夫诸,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多端的情绪呢,无论如何也是想不起来了。
而后便感觉一点点的光亮,在眼前渐渐的放大。
然后能够看见的便是那一双眼睛,如此干净又纯粹的一双眼睛,此时此刻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
“大师,终于醒了呀?你知道我们王上可担心你了。这几天一直夜不能寐的照顾你。”
一个看上去格外活泼无比的小黄门,在他耳朵旁边非常兴奋的开口道。
普世大师夫诸?
他终于再度成为了自己,可却是渐渐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陛下,在哪里呢?他的身体如何?我要前去见他。”
他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雪白色的单衣,自己的袈裟正好端端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带着一种熏香的味道,摆放在面前的架子上,也许正是在无端的噩梦里头,他始终都没能穿着自己的袈裟和自己的衣裳,始终都是那种非常寂寞的行走着,此时此刻真好,他将袈裟披在了身上,仿佛因此能够感到一种彻底的皈依和被保护的感觉。
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好像是格外的陌生,又让人觉得熟悉,佛说人世八苦。他在梦境里完全已经体会了许多。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他转身在小黄门的指引下,朝着外面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只是在这个行走的过程中,他忽然念到自己曾经所学的佛法。
“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受阴苦。”
也许是行走在这样空旷的大殿里,也许是走在这种充满着高贵气息的地方,他的心里头无比的复杂。
同时也有一种释然的感觉,这种感觉渐渐的消失,也渐渐的明了。
如果佛祖有令,他在尘世间应该继续修行。
“汝等当知。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集谛者。无明及爱。能为八苦而作因本。当知此集。谛是苦因。灭谛者。无明爱灭绝于苦因。当知此灭。谛实是灭。道谛者。”
然后他就瞧见了,站在大殿门口,正在看着这边的人,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袍,整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清瘦而有风骨,他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凄楚而落寞,但是那明亮的眼神里头又透露出一种坦然。
“好久不见。不知大师现况如何?”
帝江心里头有些忧郁,他自知时日早已无多,前尘也未能分明。
他本来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皇,所担忧的事情,无非是苍生黎明,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头只有一点点的担心是关于自己的。
突然之间他是如此的贪恋着唾手可得的感情,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也许都无所谓。
但是倘若能多活一点时间呢?
倘若时间能在过的慢一点,那是不是可以和他好不容易遇到的这个人能够多呆一些时间呢,虽然知道这是奢望,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他从来没有什么信仰,不信仰神,也不信仰佛,可在认识他之后,忽然觉得哪怕是信仰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只要能让他多活一点时间。
不过是只是一种可怜的痴想罢了,今生今世恐怕他都不能如愿以偿了,那个该死的俊美的和尚在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就已然悄悄的打开了他的心扉。便从此将他拽入情网,万劫不复。
“贫僧一切都好,不知陛下身体如何?我于梦中游历十八层阿鼻地狱图鉴众生疾苦,此次前来是向陛下告别。”
普世大师夫诸此时此刻,双手合十,面目虔诚,极为认真。
只见长风灌过他的衣袍,让他的僧袍擂起,愈发显得他身形消瘦。
他心里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可是他的面目无情,仿佛已然是什麽模样,这般慈悲,叫人可敬,可憎,可恨。
“既然普世大师有这个想法,孤王自然是同意的,孤王也很欣赏你对黎民百姓们的这种感情。不如今晚设宴便为你送行。”
帝江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传统,权当今日里自己所说的这些话是发自于内心,他是多么的渴望想将对方留下来,可又知道这是决不能够发生的事情,于是便只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欲望深深地强压在心里头。
“大师就算很着急的要离开此地,也不会急于此一时吧,更何况,还有许多大臣们都很仰慕大师的风范,想跟大师请教佛理呢?”
“既然陛下有此要求,贫僧自然应该遵守的,不过贫僧生性只爱素淡,并不爱豪华之宴会,请陛下略微摆设几个素斋小菜即可。”
普世大师夫诸此时瞧上去,面色更是显得格外的素淡,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在他心里留着痕迹,他心里头的最深处,想追求的还是那远处的最高的佛祖,还是芸芸众生的福祉。
“大师有这个要求,尔等还不速去准备。”
帝江已经紧紧的拽着自己的手,在大袖子里头,也许已经掐出血来了,但是也无所谓,他只是想隐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刻骨的想法罢了。
“是陛下,咱们立刻就派人去准备,请您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