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趁他们又转过去看太后时离开了寝殿,扭头对一直浮空的阎罗王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阎罗王抽搐着嘴角依着她的要求离远点,楚江王有时候真的不好惹的,虽然现在是个人,但回地狱后记忆应该没有抽除。现在令她生气,日后苦的是自己。 太后这边突发状况自然是告知了谢平,只是苏挽没想到深更半夜他居然真的会来,而且皇后也跟着来了,唯独没有谢墨初。哟!照顾太子妃都舍不得离开了。 苏挽规规矩矩给二人行礼,她此时只着中衣披了件外袍,虽不庄重不适合见人但这三更半夜如果着装整齐才奇怪,他们也是匆匆赶来的样子。 “太后情况如何?”谢平一口气还没喘就忙问她的状况,好似真的非常关心苏捧月一样,这幅孝子的模样也就他演的真切。就连程香脸上的担忧也不似作假,反倒苏挽安安静静的显得没心没肺了。 太医跪地恭敬道:“太后是魇梦了,微臣给她用了定神粉,如今已经陷入昏睡并无大碍。” “那就好。”谢平有一瞬眼中闪过不清不明的意味,难以捕捉耐人寻味。 苏挽低垂眸眼,掩去心中的惊疑,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了几分,太后的事跟谢平脱不了关系。 “苏侧妃?”皇后瞧见站在一旁低着头的苏挽,不由出声叫了一声。 苏挽也没被惊到,只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她。程香撇了撇嘴,只认为自己看错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留下太医在这。”谢平忽然下令让他们离开,众人只应声有条不紊的退出寝殿,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苏挽对阎罗王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进去。阎罗王摇摇头,“他身上的龙威跟阳气过浓重,我不能离他太近。” 苏挽不语,借着扶发鬓的动作快速推了他一把,登时他飘忽的身形就像被扔出的物体一样迅速消失在眼前。 哼,别人碰不到他,她同是来自地狱的怎么会碰不到?何况他还抓住她的手腕。 半个时辰后,谢平跟着太医出去,看得出谢平眼中有愉悦的神色,而太医则是虚脱,有种九死一生化险为夷的感觉。 谢平走后,苏挽示意阎罗王把看来的事说出来。 阎罗王表情有些凝重,“他们把一只虫子放入她耳中,她的鼻孔就会流出黑血,太医把血放在一个盛器里面等凝结后又喂给一条虫子吃,大概等下一次她发病时,之前钻进去的虫子已经化为黑血,而这一条体内的血已经消化完了。” 苏挽好一会才理清他说的,他们给太后下了蛊,然后用她自身的血来养蛊虫,每发病之时就需要新的一条蛊虫进入她的耳朵,然后会流出黑血再喂给新的蛊虫,如此反复着。 巫蛊这种事本来是皇家的禁忌,不料谢平为了除掉太后,让她显得自然点仙逝而做这种事。苏挽却丝毫不为太后感到可怜,她生前做的坏事怕不止这些。何况想到谢墨初的生命,一尸两命…… 苏挽在永宁宫一连呆了半个月,期间谢墨初大白天来过几次,不过是以‘探望太后’之名,但频频给她使眼色还真是应了一个词‘眉来眼去’。 太后每七天发一次病,太子妃的病情得到好转但还不能下床,倒是苏挽瘦了一大圈。她有些郁闷的把束腰的腰带绑紧了些,还真是体态轻盈蹁跹如蝶,阿瓷今日让她休息一下,免得她也跟着病倒了,苏挽也不推辞,她真的需要休息。 只是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摸她的头,苏挽拧着眉睁开眼就看见了她之前做的香囊,嗯,是谢墨初坐在床头对她的头进行蹂躏。 “殿下你怎么来了。”苏挽主动偎进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 谢墨初抚着她的后背,感到手下触感软中带硬,骨头比以前明显有些不悦,但声音缱绻:“想你了。”想的忍不住就来了。 苏挽慵懒的哼了哼没说话,不知不觉居然对他有了依恋,真不知该喜还是忧。她不知道谢墨初知不知道谢平对太后做的事,但如果谢平不想让他知道肯定是对他好的,所以她也不打算说。 “本殿给你安排了几个人进来,以后你就使唤她们不必亲自伺候太后,没人敢说你的,嗯?”谢墨初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顺着后背。 苏挽再次哼了哼,没拒绝,这阵子真的是累了,她连自己都需要别人伺候呢,之前是怕谢平对她不满找茬,毕竟是他下的命令让她为太后侍疾肯定是看不爽她,现在已经虐到她了谢平应该也太多精力注意她,如此一来倒没什么问题,反正是太子安排的又不是她苏侧妃。 苏挽趴在谢墨初怀中闻着熟悉的气息很快入睡,这半月来难得安稳入睡一次。谢墨初看着她疲惫的睡容,心下疼惜可又无可奈何,谢平想要除掉苏挽,如果他显得过于在乎他的动静会更大,对她的伤害他不敢想象也不想尝试。 再过了两个多月,苏挽都住在了永宁宫为太后侍疾,与谢墨初一个月的见面屈指可数,朝廷上谢墨初放权给了谢亮初,颇有种‘隐退辞官’的感觉。他本以为做到这个份上谢平应该会放松对他的监视,不料这天他刚从外宫跟齐洛谈事回来就得知情况稍有好转的太后突然间薨了,而苏挽居然被谢平下令关了起来,原因是她有毒害太后的嫌疑。 谢墨初再也忍不住,火急燎燎的去见谢平。不过刚到御书房外就被马哈拦了下来,“皇上跟叶将军正在谈事,太子殿下要不等一等?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马哈也不敢跟他硬来,他现在的脸色冷的吓人。 谢墨初微微颔首,他虽然急但还没失去理智跟谢平撕破脸。 马哈得到回应赶紧推开门进去,叶森跟谢平哪是在谈话,根本就是在下棋,见他进来两人都不搭理。 “太子来了?速度挺快的。”谢平指尖捻着一粒黑子,‘啪嗒’地一声脆响利落的放在自己计划好的位置上。 “臣想,这盘棋还是等下次再继续吧,免得太子等急了。”叶森起身,姿态随意显然跟谢平这个皇帝交情不浅。 “嗯。”谢平也打算跟谢墨初好好谈一谈。 叶森踏出房门时就见谢墨初背着阳光站在檐廊下,身形被夏日灼灼的阳光照射得有些虚幻看的不甚清楚,只是一双眼沉静幽深的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令人胆颤。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叶森微微躬身行礼,多年不上战场,身上的气势居然弱了他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嗯。”谢墨初应声,绕过他径直进了御书房,有些焦急的脚步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叶森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得意:“到底是年轻人。”比不得经过磨砺的他沉稳,嗯,自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谢墨初进来时,谢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面前摆着刚才还没结束的棋盘,只是上面的局势也差不多了,大势已定难以复燃。 “你好久没跟朕下棋了。”谢平头也未抬,重新拿起一粒黑子,时时刻刻准备着下一刻夺取胜利。 这样口不对题,说不到心里去,谢墨初有些无奈但还是坐在了他对面,叶森刚才的位置上。 “父皇,太后薨了。”谢墨初没有立刻拿起棋子。 “你该高兴,朕替你母后跟未出生的妹妹报了仇。” “是父皇动的手?”谢墨初蹙眉,那他是故意诬陷苏挽了? “她命硬的很,上次居然被她躲了过去,这次朕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见他凝眉不悦,谢平哼气道:“那个苏挽果真是妖女,竟让你为她如此着迷。”谢墨初不辩解。“身为帝王之人不需要有男女之情。” 谢墨初抬眼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双眼:“那母后呢?当初您为母后险些遣散六宫。” 谢平一噎,他一生最爱的是他母后,但她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那你母后的结局呢?身为帝王你的宠爱只会让你爱的人陷入危难。” 谢墨初抿唇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儿时见到这样的事还少吗?可是爱就是爱了,他不可能放松。 “等你做到对她的感情能收放自如时,朕就放了她。”谢平见他痛苦的神色还是退了一步。 “这罪名苏挽承当不起,还请父皇放过她一回。”谢墨初双眉紧锁。 “等你达到朕的要求,朕自会放了她。”顿了顿,又道:“朕准许她住在追光小筑内,但你不许去看她,朕会让人日夜守着,你好好当你的太子,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 谢墨初思索了许久,他武功不差偷偷潜入一两回不成问题,刚想应下就听他又补充道:“迅速跟太子妃生下皇长孙,你年纪不小了。”谢墨初无法,只得先应承下来。 苏挽这边才郁闷,稀里糊涂被定了罪有毒害太后的嫌疑,这罪名可是足以诛她家族的,她怕苏生他们有事可无奈又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