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花一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把一只鹌鹑吃完，最后用洁白手帕轻拭双手，一根根手指就如象牙雕刻出来般毫无瑕疵让她突然很有食欲非常想咬一口。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她有点不好意思，就连两人坐得这么近也有些别扭了。 止墨却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反而突然向她伸手，花一面上不显心里却紧张得很，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了，眼看越来越近就在咫尺不料那只手直接从她身旁经过拿起她靠着的矮脚方桌上的杯子。然后他把两只手身后外面慢慢清洗着…… 花一没来由的憋了一口闷气，又重新睡了下去还是背对着他，敢情她自作多情了？ 止墨心中却想着****这办法着实不错，好歹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翌日花一早早醒来，止墨并不在车厢内，外面有谈话声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因为风太大吹得帘幕劈劈响。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人跟她心有灵犀，她刚要开口喊人门帘就被掀开了。 止墨脸上头发上还沾染着露水，眉眼清冽有神，一双眼准确的对上她的视线。 见她还呆愣愣的望着他，不由失笑说：“需要什么吗？”声音宛若甘露般沁人心鼻。 “水。”她想要刷牙可是没牙刷，不漱口她都不好意思了。他点点头让她等会，随即转身离去。 然而等他回来时花一居然靠着车壁又睡过去了……他手中拿着竹筒，里面满满的露水。他将露水倒在了水壶中，扶她躺下盖好毯子，看着她睡得不省人事不禁一叹。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再出去时脸色也不似先前轻松，北太帝君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肯定是因为花一，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凡人，死了也没事…… 南归也没什么想说的，拔草撮成一堆给马儿吃又寻了一些干草存起来，接下来的路还挺长的而且又不能停，因为在峭壁上行走。 然而接下来一连八日花一都昏昏沉沉不曾清醒过来，止墨有心无力对此既紧张又无奈，毕竟他不能擅改天命只能看着她日渐憔悴，好不容易养来的一点肉也迅速消瘦。 花一睡梦中颠颠簸簸好像沉浮在海面上，无所依靠无处可去，她心中极为茫然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去了又能做什么，她看到一副地狱的画面明明很阴森可却很熟悉仿佛她本来就来自于那里。 她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拥入一个不算温暖但相似为她量身定制的怀抱，非常舒适。 止墨看着她愈见发白的脸很是无措，北太帝君靠着门沿坐着默默观看。他之前忘了说，她这具身躯虽剩下十年寿命可灵魂已经达到极限，她该回去了。 “不是还有十年吗……”止墨也不在乎他在，抱着她独自喟叹道，一时竟是觉得这感觉异常熟悉，似乎已经经历过。 马车到达山顶停下时，花一整个人已经是冰色了，就如刚出棺时的颜色，她的睫毛是白的唇色是白的，整个人唯有眼瞳是黑的，只是她闭着眼。 北太帝君虽觉得她这幅样子很丑可也说不出口……他也不打扰了，转身跟南归下了马车。山顶上的面积不大地面也凹凸不平，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寸草不生风又猛烈卷起地上的尘土，天际无边只有他们两人跟一架马车看着甚是颓败和伶俜。 “你不伤心？”南归开口先问。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妥，他自己都没怎么伤心只是有些怅然，他跟他们相处不过几天跟她交流更是少，伤心个毛啊？倒是公子看着脸无人色了…… 北太帝君望着灰沉沉的天没说话，心想这地方渡劫倒是不错，离天近力道更大最好劈死他！好解他最近重色轻友之仇！忆起那日在街道上不经意察觉到的敌意，他无声冷嗤，区区一名小喽啰也敢耍心机，好好的人不当非要成魔，黑冥醒来时不把他收了才怪。 花一醒来时就感到自己回到了一开始……这样的认知让她很沮丧。 止墨手托起她的手，花一这才发觉自己是躺在他怀中，然而下一刻她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了，她的手指见居然发白到透明，就像是落叶枯干叶肉腐蚀只余下叶脉。她虚握了握手想试一试透明的指尖是否还存在。 止墨却先她一步抚上去，然而直接穿过了…… 两人皆是一愣，止墨收回手紧握成拳许久未言不知在想什么，花一轻笑道：“竟是连尸骨都不让存。”见他依旧不出声但还是敏锐的感到他情绪不对，她反而安抚说：“我没觉得痛苦，只不过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渐渐消失，那感觉……”很无奈。 纵使后一句没说出来，止墨也知道她所说的，他直接包裹住她的双手，不想去看自己无法阻止的事情，看着她渐渐透明不见这样会让他失态的，倒不是在意自己的风范，只是想给她留下完好的一面，让她哪怕离开了想起的也是完美的自己。 “在过鬼门关时别回头，鬼差们不喜欢鬼魂留恋世间，会经过很长很长一条黄泉路两侧满是曼珠沙华，别去碰别多看越美的东西越毒，奈何桥下深约万丈掉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他声音极轻，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个孩子出门记得回来别贪玩。 花一侧头用脸磨蹭他的胸膛，声音也不大说：“这么不放心？不若跟我一起去？” 她本来是想调侃取笑他啰嗦来缓解气氛，不料他极其认真而郑重说：“好。” 花一一时竟是有些心慌，心里深处居然相信他说的话。她掩饰心中的想法自我嘲笑说：“还是算了，我怕到时候鬼差见到你太优秀觉得我是渣连鬼门关都不让我进，那我可就成了孤魂野鬼了。”说完她自己有点喘，没想到自己居然虚弱成这样。 止墨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只是那其中的晦涩难掩。他说：“奈何桥上有孟婆……”说着停顿下来，花一蹭了蹭他示意他继续说。“孟婆汤……你少喝点可好？”他抬起她的下颚令其仰视他。